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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为梦想付出多少代价?演员吴可熙的创作蜕变之路

电影专家👉 弧光电影艺术中心 2020-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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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8日,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举办了入围影片发布会,宣布由赵德胤执导的《灼人秘密》入围“一种关注”单元。

这部电影是赵德胤继《再见瓦城》后的第五部剧情长片,曾凭借《再见瓦城》入围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演员吴可熙,是这部新作的编剧之一。

吴可熙与导演赵德胤可以说是老搭档,曾一同合作过六部电影,其中《冰毒》《海上皇宫》使她荣获了第一届加拿大电影电视节最佳女主角奖以及东京短片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这次提名戛纳的《灼人秘密》便是由二人共同担纲编剧。

吴可熙出生于台湾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里,从小没有经历过苦日子,小学三年级时在电视上看到了小虎队的演唱会,从此开始流露出对于表演的渴望。大学时期未正式主修表演的吴可熙在2006年出演了自己的第一部舞台剧《听见夏天的风》,开始了演员生涯。

2012年的电影《穷人·榴莲·麻药·偷渡》是吴可熙与赵德胤的第一次合作,这部作品也是这位出生在缅甸的台湾新锐导演的第一部剧情长片。影片所展现的悲观主义核心旨在描述生存环境内部的资本主义原理,赵德胤将视线的关注点落在阶级的裂缝里,为移民者遥遥无期的身份发声。

吴可熙作为该片的主演,为了塑造好片中的角色她展现了自身的可塑性以及顽强的专业精神,为了能够更加贴近劳动者的姿态,她刻意把自己晒黑,甚至效仿《红高粱》里的巩俐,在片场勤做粗活来摆脱台北女孩娇滴滴的肢体语言和惯有印象。

电影的结构用四个章节来表现,各自独立又互相关联,构成了缅甸人在泰国的群像。只可惜我们从影片标题的宿命感中没有找到可行的出路,只看到了一个令人着迷或恐惧的巨大沉默物,在粗糙的现实之中透出真实与幽默。

第一次合作获得成功之后, 2014年吴可熙与赵德胤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合作,这次合作的影片是一部长度仅有15分钟的短片《海上皇宫》,凭借这部短片吴可熙开始在国际影展崭露头角,并获得了当年的东京短片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

同年赵德胤执导的长片电影《冰毒》让吴可熙获得第一届加拿大电影电视节最佳女主角奖,以及提名第15届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女主角奖。

一上映便在海内外影展获得高度关注,为了真实再现片中粗犷的缅甸毒贩,吴可熙跟随剧组长期在缅甸居住,冒险到当地毒窟观察毒贩生活,甚至在缅甸染上恶疾时,还被导演临时加了场生病的戏。

所有辛劳的复出终将得到回报,她塑造出的活灵活现的缅甸小妹形象几乎让人忘记她是来自中国台湾的演员,连李安看了片子都以为她是缅甸本地人。

真正让她再次惊艳世界影坛的是3年前的《再见瓦城》,赵德胤借由影片探讨了底层阶级这一永恒话题。在这部电影里,描述阶级差距倒是其次,反倒是着眼于描述身份地位相差不大,但是阶级仍存的悲剧,导演用长镜头的视野近距离观察人生,锤打出了一幅底层生活的炽烫影像。

为了塑造好片中从缅甸跋涉至曼谷的偷渡客这一阶级形象,吴可熙花了一年的时间,准备这部电影的语言和表演。导演安排她到餐厅洗碗打工、又到泰国工厂实习,借此体验角色的生活和状态。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下,她仍保持每天运动减肥,目的是让自己有工人般清瘦的体态。

其实,吴可熙在《再见瓦城》中饰演的女主角莲青的原型正是导演赵德胤的大姐,导演讲戏时和她说“这个角色需要很瘦、手臂很粗,外表看起来清新温柔,但是内心却是坚强、勇敢的女强人。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接近导演心目中女工的形象,她跟着抬重物、操作纺纱机。加上晒得黝黑的皮肤和娴熟的当地语言,看起来就像是乡下女工的模样。

吴可熙一口流利的缅甸云南话还有隐忍克制的表演让人印象深刻,她将一个不惜从缅甸偷渡至泰国,目的只是为了赚钱养家,同时也替自己开启新生活的梦想努力的偷渡者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也凭借此片提名第53届台湾地区电影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她的表现也获得许鞍华、娄烨等导演的赞赏。美国权威媒体《好莱坞报道》(The Hollywood Reporter)给出了“生涯最好的演出”这样的超高评价,《滚石杂志》( Rolling Stone)认为她演出了女性的坚毅,犹如《奋斗的乔伊》中的詹妮弗·劳伦斯。因为《再见瓦城》,吴可熙完成了自己事业向的另一个新的起点的进程。

也许是由于缅甸小妹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再见瓦城》之后有许多同质化的东南亚裔的类型影片邀请吴可熙参演。将近三年的同类型角色扮演让吴可熙渴望在人物塑造方面有更大的突破,她想改变尝试新的角色时却没人再邀约,然后她就彻底失业了。

“失业”在家的吴可熙开始练习新的创作模式,她开始尝试剧本写作,在16年年底演出《血观音》前,她已经写了两篇长剧本,其中一本就是《灼人秘密》初稿。

17年上映的《血观音》让吴可熙完成了自己梦寐在角色类型上的突破,该片的导演是曾执导《女朋友男朋友》的杨雅喆。吴可熙饰演的棠宁一角被观众送上了“撩汉教科书”的称号,《血观音》一开场便以一段极其震撼的大尺度戏令人瞠目,观众根本没有认出这个与杀手在后花园裸体肉搏的棠宁就是之前《再见瓦城》的主演吴可熙。

吴可熙虽然最后没有得到当年金马奖的最佳女配,但她把棠宁这个“集狂放内敛、坚强脆弱、狡诈纯真为一身”的角色演活了。棠宁想得到母亲的肯定,却被母亲“牺牲”,想保护女儿,却又被女儿出卖。就这样,她陷入自我的矛盾中,终日沉迷在性与酒精里。吴可熙把这个剧中唯一善良的存在,最终却被母亲算计的女性演绎得让人心疼。原来看似过得最为飘飘欲仙的人,其实最为痛苦。

《血观音》表象是极尽优雅的,女人们衣着考究、讲话轻声细语,举止得体,但其内核却是极其毒辣、肮脏的。巨大的反差表现了在特殊背景下的特殊故事,剧情逻辑完整,戏剧张力十足,使观众从中体会到了人性中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部影片过后,吴可熙又遇到了与《再见瓦城》相同的困扰,这次“除了东南亚角色之外,开始有一些《血观音》一样的角色邀约”,邀约方都希望她能够为了艺术而全裸演出,不想重复自己的吴可熙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之后她开始花时间学习和进修,并继续重新修改之前撰写的剧本,2017年好莱坞爆发的“me too”事件使她开始被激励要鼓励女性勇敢发声,她研究了许多“me too”事件的文章以及勇敢站出来表达的女性的采访,以此为灵感完成了《灼人秘密》的剧本。

之后和老搭档赵德胤合力改写剧本的一些架构和逻辑问题,尝试了许多不同的版本之后,最终完成了《灼人秘密》的电影剧本。

在电影中继续担任女主角,扮演一个乡下女孩到城市追梦,聚焦女性奋斗的同时,也伴随一连串恐怖、悬疑、椎心刺骨的事件并使她陷入了恶梦的深渊。更提出了一个普世价值观的提问:你能为梦想付出多少代价?

相信这也是她一路走来的体悟——一个曾经不被看好的“女明星”,为了梦想超越自己,为了角色抛弃自己,为了艺术坚持自己。

所以当4月18日戛纳电影节入围影片发布确定《灼人秘密》入围“一种关注”单元之后,吴可熙激动地说道:“当听到戛纳电影节主席亲口说出我们的电影《灼人秘密》入围时,我瞬间止不住的眼泪频频流下…”这是对于一个演员自我坚持的肯定,对于一名新晋编剧才华的肯定,曾经努力过的时间最终定会报以相应的回馈。

在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上,吴可熙曾说:“剧本作为一剧之本,其质量直接关系到电影作品的成功与否。与一位优秀的、有想法的编剧合作,是很多制片人、导演、演员的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不仅是作为编剧的吴可熙心中的所想,也是作为一名演员的自我定义,与每一位优秀对手演员和导演的合作都能让她探索全新的生命经验与事物,让她终于找到表演的乐趣和成就感。

再次恭喜这位坚定的相信自己,踏踏实实走属于自己演艺道路的演员,预祝其编剧的作品《灼人秘密》能在戛纳收获更多的赞誉。 

最后附上吴可熙微博长文原文——

2015年底,
我主演的电影《再见瓦城》杀青后 ,
我整整失业了一年。

不是没有工作,
而是许多工作都会根据我演过的《冰毒》和《再见瓦城》的样子来找我。
在这期间,
我忍痛拒绝了非常多重复的东南亚裔角色的作品;
然后,我就彻底失业了。

我每天都很焦虑,
开始接受一些非电影相关的活动邀约,
主要,我想借此努力地澄清自己不是东南亚裔人士,
想要证明;我可以演绎很多不同的角色。

慢慢地;失业的日子愈来愈长,
我也愈来愈低潮;
我开始后悔在前往泰国拍电影《再见瓦城》前把工作辞了。
(在当演员的同时,我也在服饰店工作维持生活)

我以为;《再见瓦城》后,
我接下来会非常忙碌,
我终于可以专心的从事我所喜爱的电影之路。
但我却每天待在家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无所事事,
心里闷得发慌,我也不跟任何人讲,
并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也许我不适合这里?
我也许不适合再当演员了?
就如最早当临演时期,去经纪公司试镜,
某知名经纪人说:“我不是大家要的型,我不可能的…”

但是,我现在,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当时一样,
我没办法:回到家立刻去发廊剪了一个齐眉娃娃头…
…开始对着镜子练习、装可爱、然后逼自己变出大家要的型的亲切的笑容了…
于是我开始逼自己尽量去做些跟表演和艺术有关的事,
我开始找歌唱老师,
上歌唱课,上舞蹈课,上表演课,
看大量的好电影、小说、企图让自己很累,
把失业的空闲填满。

这样下去,过了半年,
我收到一个杂志的专栏邀约,
邀我每两个星期发表一篇文章。
于是,我试着每2个礼拜写一个有真有假的小故事;小心得。
但是,有时真的没有什么人生领悟可以分享XD!

在求好心切的压力下坚持写了几个月,
慢慢地,我体验到了创作的奇妙快乐,
我好像觉得,我也有能力编写故事,
虽然我完全没学过“编剧”。
我发现我常常会禁不住地用电影画面去描述我的经历, 
也常常不自觉地用三幕剧的起承转合去这写这个小专栏…
但愈写愈发现;我开始想写更多。

于是我开始思考,与其闲着慌张,
我有没有可能靠我自己的力量?
先学习写电影剧本?
因为,
我自己当演员时,当我接到剧本时,我会写大量的人物分析,
或许我可以把我那些人物分析延伸出去,
再多写一点,也许就能写出“电影剧本”?
我开始幻想:除了演员外?我也许可以当“编剧”?

于是我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本,
回忆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纪录,
那些从16岁就开始的文字日记,
我曾跳街舞,曾自组“街舞团体”到处表演,
我曾当临时演员、当舞台剧演员…
那些我在当电影演员之间所有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受。
或许我可以写出一些东西?一个电影剧本?

2016年底,我终于有了电影演出工作,
我收到了《血观音》电影女主的演出邀约。

在那之前,
我一口气写了2个长篇剧本。
第一个是与“学唱歌”有关的剧本,
第2个是与“学表演”有关的剧本;也就是现在《灼人秘密》的最初版本。
(记得写完初槁时,有跟赵德胤导演提过,但他好像没听到?他当时不发一语;之后也没提起;我猜他也忘了XD 我本来也想给一些导演看,但我很害怕被嘲笑,一直挣扎,最后就把剧本先放着了)

长达一年的失业期终于过去,
2017年初我拍完《血观音》之后….
我又失业了一年!

因为,一样的困扰又来了,
除了缅甸、泰国这样的东南亚角色之外,
开始有一些《血观音》一样的角色邀约,
并且希望我可以为了艺术真正全裸演出。
我挣扎不已非常痛苦,最后我婉拒了。
主要是因为,
我真的不想重覆演出一样的角色…

于是,我又开始花大量的时间进修,
让自己忙一点,别让自己想太多而发疯。
我重新修改与演员相关的那个剧本《灼人秘密》。
它随着我的演员生涯的发展;听到许多演员朋友的故事启发了更多的细节和创意,
我一直都有新的东西想要写进《灼人秘密》里。

2017年10月,好莱坞爆发大制片哈维温斯坦事件(Harvey Weinstein ):
长期利用其权力地位霸凌处于弱势女性的#metoo事件。
我很震惊,也极度好奇真正的始末?
以及到底在“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我开始查阅和看每一篇美国的报导,
…看那些勇敢站出来的女性的采访,
我觉得非常感动,以及非常被激励,
这个运动不单只是在说权利滥用这件事,
还有,鼓励女性勇敢发声,
去找到我们原本就拥有的力量,
去完成我们想要完成的任何梦想,
不会因为我们是女性,我们就完成不了,
Everything‘s Possible!

终于做完了研究,我改完了剧本,
完成了完整的《灼人秘密》第二槁。

2017年底左右我鼓起可能会被笑的勇气拿给赵德胤导演看。
没想到,他竟然很喜欢!
他觉得这个故事非常原创、非常有趣!
重点是,他说这跟他以往的作品的差异性太大!
他请求我授权,让他拍摄,他很想挑战拍摄这部电影!

于是,
我们开始合力改写剧本的一些架构和逻辑问题,
我不停地改写不同的版本(结尾),
最终完成了《灼人秘密》的电影剧本。

前天,《灼人秘密》得了台湾电影界的剧本最大的比赛“优等剧本奖”。
(我投这个剧本奖,主要是因为,李安导演的第一、二部电影《推手》和《喜宴》就是得了这个奖才让他被看到的)。
我真的非常开心!开心我的剧本获得专业电影奖项的鼓励。

而今天,《灼人秘密》竟然入围了戛纳电影节!
我听到戛纳电影节主席亲口说出我们的电影《灼人秘密》入围时,
我瞬间止不住的眼泪频频流下…
“Everything‘s possible as long as we keep working hard and try ! And I’m proud of being a woman who can be as strong as the others and capable of doing anything I want to ! “
其实这也是我外婆告诉我的,
她说人的潜力无穷,
千万不要小看自己,
只要努力,梦想就会成真。

我要感谢戛纳电影节选片委员会给我们《灼人秘密》的肯定,
这个鼓励是给全剧组。
真的非常感谢全剧组同仁,
大家真的很辛苦,
据我了解,这是一部低成本电影,
而编剧的我,在不了解电影执行专业上,
笨笨地写了要花很多钱…同时在执行面上非常难拍摄的疯狂剧本…
我们总共拍摄了两个月,
七十多天的艰辛拍摄,痛苦无比,大家面对了体力及毅力的极限挑战!

我很开心大家的努力付出有了肯定,
荣耀是属于所有剧组里的每一个人!恭喜大家!

我想谢谢我的家人及朋友,
还要特别谢谢这些年来协助我鼓励我很多的前经纪公司…
以及我曾合作过,教导过我,启发我的电影导演…特别是赵德胤导演,
最后特别感谢我的现任经纪公司CAA(创新精英文化经纪)。

可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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